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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路转(2 / 2)


沈云珂原本一心想做云游肆意之人,因着途逢的仇怨才落至眼下,对手势强力盛,正愁没人助力,石追才只说了“逆反”二字,业已令他心急难耐,抢言便问:“既是同道中人,又有何忌?”

这厢一激动,林毓立时察觉了加剧的心跳声,暗自失笑,只是侧耳细听,并不插问,只听石追幽幽接道:“此中渊源,还要从当年家父择居避世之时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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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扬天下是怎样的一番负累,石琼这一生,最是深知不过。

年少时奔迹于各地打铁,日日汗流浃背,苦累恨生,捱过重重磋磨,终于留攒出安度数年的财资,值此已年近而立。

石琼身疲力弱,不堪劳负,是以舍了锻锤,决意归家买田,往后以务农谋求生计,谁想未至家中,老父竟溘然长逝,撒手人寰。

哀痛之下,他将余财办了棺资,将亡父郑重安葬,不一日赤贫如洗,只能改弦更张,做了当地富豪的佃农,眼看两年地涝,欠收难供,频频遭人逼债,一时忍躲不了,即舍下老家宅第,匆匆避逃而走,飘零数地。

半生孑然的凄苦,终于换来一日的时来运转。

躲至泽州一带,石琼遇上了比自己还要落魄的陈献垣,两人在锦澜寺施粥时逢见,陈献垣年越花甲,步态蹒跚,身后的年轻男子等得不耐,扬臂就要抽打,石琼隔在三人之后,只一见势,当即厉声喝止。

彼时的石琼连日挨饿,一身皮包骨头,从前打铁时喝惯了号子,声势竟不见弱,年轻人闻声回顾,误把喝喊的认做了身后的壮硕汉子,悻悻然撤下拳臂,就此两厢无恙,平息了事态。

自从那日之后,陈献垣就日日不舍地追跟上了石琼。

想起溘然离世的老父,尽管不喜陈献垣时出狂言的做派,石琼也诸事温恭,悉心扶持,与待自己的尊长无二,同行逾半年,夏中一日,陈献垣忽然精神见振,拿出一路乞讨得来的散银,力邀石琼前往泽州当地一家门面气派的酒楼。

石琼清楚陈献垣时日无多,是以随行前去,并未推阻,食过五味,陈献垣一转话头,言称自己在泽州有秘籍未取,石琼觉得荒谬,敷衍的神情很快被陈献垣识破,不依不饶地反复盘问,直逼得石琼画押立誓,方才安心阖目,颓倒在席间。

石琼攥着几张破旧的舆图,怔了数个时辰,等到查房的小厮来催促,这才顶着诸面异色,将陈献垣的尸身背到城外,当夜掘土掩葬。

望着轻邈的月色,石琼落寞难抑,一等天亮,便即按着陈献垣的嘱咐,徘徊到城门附近,寻索一处倒卖旧货的人家。

本以为是癫狂之人的呓语,谁想寻至弃用的枯井之内,的确埋有数本书藏,携行上路后,石琼展卷阅看,发觉多为图解,文字也浅白易懂,除了提金炼铁的法门,还有榫卯镶嵌的各种图式,详实而不乏精巧,这厢得手,积了满心的枯槁,霎时焕然一空。

行迹不余月,石琼已在舆州寻到了投靠的匠铺,多年磨炼的手艺未冷,又兼具独绝的密技,短短不到三年光景,已然声名鹊起,门庭若市。

本以为一生到此,业已历足了磋磨,往后安平喜乐,要等的只有儿女成人,谁想四十岁寿辰的当夜,正与邻人欢饮之时,一众蒙着面的武人翻墙落入院中,砸石的砸石,掀桌的掀桌,眨眼已搅得宴席一片狼藉,赴宴的邻居争相避走,只余下石琼一人,形影无依地同强闯之人对峙。

墙根下的阴影当中,施施然走出一个锦衣披身、两颊挂须的体胖之人,脱口便问:“你与那十四奸之首陈献垣,究竟是何干系?”

陈献垣至死都未告知石琼自己的姓名来历,石琼虽然听过此人的声名,一时之间,怎样也延想不到,那个颤颤巍巍、口齿含混的孤苦之人,会是当年肆意无匹的历王门客。

听得来人逼问,石琼压下心内震骇,沉声应道:“没同他见过,不认识。”

“胡说!”明是被闯之人该生愠色,此人犹自气得不住,颤声啐道:“你、你这厮欠粮不交,欠债不还,是个道地的……混赖,何以平白长了本事,拦、拦我王乐的财路?”

闻知王乐的来意,石琼怒极反笑:“官爷说的那人,二十年前就死了,往前再推上十年,草民其时一介白身,尚不知事,如何能够攀交得上?”

“你你你你、你……”王乐急得舌头打结,半晌对不上话,不一时面色涨红,赧然已极,好容易挤出话音:“拿、拿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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