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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晋江文学城首发(1 / 2)


第三十?五章

“为什么要进宫?”

云娆不是没进过宫,以前容珺也曾带她进宫,但温斯年口中的“进宫”,绝对不像容珺带她进宫那样简单。

温斯年与岑太傅对看一眼,两人同时微微一叹,眼中掠过自责与痛苦。

岑太傅颓然地低下?头的同时,温斯年已经开口,将当年一切娓娓道来。

云娆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爹娘抛弃的,但刚刚在马车上,温延清告诉她岑煊也是她的哥哥之后,她就知道自己的记忆有误,肯定是她当时太小,所以记错了。

饶是她有一点心理准备,却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身世竟会这?般复杂。

云娆不由得垂首愣怔许久。

大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安静地等着她。

好半晌,云娆才又抬头,看着温斯年,不安地、小心翼翼地开口:“丞相大人刚说……”

温斯年笑容无奈地纠正她:“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喊我?舅舅便是。”

虽然所有人都告诉她,他们是她的亲人,但云娆还是觉得这?一切太过不真实。

尤其是前世那个羞辱过自己的天之骄女岑时卿,竟然就是被皇上强塞给她的亲生父母的那个小娃娃。

云娆手指微蜷,看着温斯年的心跳逐渐加快,许久,她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什?么决心。

“舅舅刚刚说,我?才是岑家真正的女儿,而岑时卿,只不过是当时皇上为了阻止我?母亲病况,所以才送到岑府的?”

温斯年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对不起,当年我与你父亲得知之后,都非常愤怒,甚至进宫跟皇上讨要道理,但是当时我们都只是五、六品的小官,实在人微言轻……”

岑太傅沉痛道:“当时是我们人微言轻,是我太无能,我?明知皇上蛮横,明知那个孩子不是你,却怕你母亲又想不开,一错再错。”

十?数年如一日的愧疚与无能为力?的自责,无疑是一种最?残忍的折磨,几乎能将人逼疯。

这?些经年累月下?来,满到溢出来的愧疚感,让岑铮与温斯年心甘情愿地对这?个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小姑娘有求必应,甚至是无止境的包容。

“知知,是爹对不起你,爹也知道如今再如何愧疚,也无法改变事实,所以无论你要怎么怪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无论你有什?么要求,爹都会尽可能的满足你。”

云娆了然一笑。

她自幼卑微,孩童时,更是什么苦都吃过,最?是明白这世间权势有多霸道。

前世她曾以为,容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才会将她拘在小院里,哪里也不让她去,才会一回京就急着想将她嫁人。

重生之?后,她为了离开容珺,经历过许许多多事,直到昨天她看到容珺不顾一切地想往火里冲,泪流满面、不要命的、发了疯般的想救她,她终于明白,容珺对自己的确是真心的。

他是真的喜欢自己,是真的在乎自己。

只是前世他一开始就知道他护不住她,所以一回京就想将她送走,所以当七皇子与太子两边势力逐渐紧张,他对她的限制也越来越多,因为太害怕有任何意外,太害怕失去,逐渐极端。

尽管他的方法错了,却也不可否认,他的确费尽心思的想保护她,但百密总有一疏,他终究还是没能护住自己。

而她的父亲与舅舅们也一样,尽管曾经是那么迫切地、渴望地、想方设法地寻找自己,但他们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在外面拼命奔波时,皇上居然会如此专权独=裁。

毫不讲理道、毫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就只为博美人一笑,强硬地、蛮横地逼迫他们接受女儿已经寻回来的事实。

他们在帝王面前,又何尝不是和她在那些贵人们面前一样,犹如蜉蝣,缈小而又卑微。

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拼命地往上爬,想尽办法位极人臣、权势舀天,让帝王再也无法轻视他们,随意将他们任何人的人生玩弄于股掌之?间。

或许是因为小姑娘小时候吃了太多苦,所以她很早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早就明白怨天尤人改变不了任何事,唯一能改变的只有自己的心态。

但她终究曾经被容珺百般纵容的娇养过,有时候,心里还是会有一点点小脾气的,比如面对容珺时,比如现在。

云娆笑了笑,早在温斯年说完所有过往之?后,她已心有所决。

“舅舅刚刚说,无论是我想当岑家的女儿或是温家的女儿都可以是吗?”

岑太傅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着她,他像是心所有感,知道她想说什?么,面上笑容逐渐苦涩。

温斯年跟容珺是同一类人,都是心思缜密,善于察颜观色之人,也猜到小姑娘想说什?么。

他微微一笑:“是,这?辈子,就算日后你出嫁了,你也永远都是温岑两家的女儿。”

云娆垂眸:“那么,阿娆有几个要求,希望舅舅和……”

她突然顿了下?,呼吸微微急促,小心翼翼中却又带了无法掩饰的喜悦:“希望舅舅和爹能答应。”

她很紧张,也有点害怕,怕其实这?些人方才对她说的话,不过都是在哄自己的漂亮话。

只是因为多年的愧疚,让他们不得不这?么对她。

尽管这?一切太不真实,也许他们会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或是太贪心,但这?些她都不在意。

不论前世还是现在,她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一直都知道。

就算他们只是出愧疚,有些事她也必需趁他们最为愧疚时说清楚。

既然好不容易离开容珺,好不容易与亲人相认,她不想再像以前那般委曲求全。

如果他们并不是真心接受自己,还是更爱皇上帮他们找的“女儿”,那么她也能叫阿钰带自己离开,到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

亲人对她而言很重要,但不是全部,就像她前世喜欢容珺,但容珺也不是她的全部。

当她听见容珺要成亲,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继续待在他身边。

她从小无依无靠,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活下?去。

“你说。”岑太傅面色颓然。

云娆右手紧紧抓住左手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第一,岑时卿曾出言羞辱我,百般地刁难我,我?没有办法回岑家与她和平相处,我?要当温家的女儿。”

温斯年微微颔首:“好。”

岑太傅沉痛地闭上眼。

温延清蓦地撩起眼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终究什么也没说。

“第二,我?不想改名,想继续叫云娆。”

云娆是容珺帮她取的名字。

当时他不过十?二岁,却已进退有度,喜怒不显于色。

少年面上总带着温柔的笑容,眼里却鲜少有真实的笑意。

云娆到现在都还记得少年替自己取名时,眼中那难得一见的灼灼笑意。

容珺帮她取名的那天,正是他挨完家法被罚跪在祠堂外淋雨,她哭着鼻子偷了伞去帮他挡雨的那一日。

当雨过天晴,湛蓝色的天空再次浮现几朵淡淡的白云,绚丽的彩虹悬挂于上时,容珺忽然说,他已经帮她想好名字。

“以后你就叫云娆。”少年说,“我?希望你能像云朵一样自由,也像漫山遍野的花朵那般摇曳妖娆,尽管风吹雨打依然坚强地华丽绽放。”

六岁的她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看得出他替自己取名时是带着真心实地的笑意与渴望。

温斯年面露难色:“你毕竟是在荣国公府长大的,不改名的话,恐怕……”

岑太傅也道:“我?听元烨说,容大对你异常执着,你如今好不容易死遁,不改名的话,他肯定很快就会知道你根本没有死。”

这?些云娆当然都知道。

她笑了笑:“容珺为七皇子陆君平的义兄,我?就算改了名,不用等到皇上认我为义女,只要我?一进宫拜,他很快就会从陆君平口中得知我根本没死。”

温斯年还是不赞同:“好,既便如此,国公府上下?的人也都知道你叫什么,应该也有不少人见过你的模样,要是让人知道你曾经当过容珺的通房……”

云娆眼神暗了暗:“可是我很喜欢云娆这?个名字,而且一旦我真被皇上收为义女,长公主也迟早会认出我。”

她很喜欢容珺帮她取的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跟了她两世,对她而言,有极大的意义。

虽然她知道知知就是自己小时候的小名,但毕竟很久没有人这么喊过她了,回来之后,所有人都叫她知知,一切都让她觉得很陌生,也很不安。

岑太傅见女儿如此坚持,说话还条理分明,心中不由得微微讶异。

他原以为知知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又是当乞儿又是当丫鬟,最?后还被强占成为通房,被迫成为外室,很可能是个唯唯诺诺、没有主见与原则的小姑娘。

没想到小姑娘看起来虽然是胆小娇弱了些,却很有自己的原则,甚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就算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太子太傅,舅舅是丞相,她也没有过于害怕或过于卑微,什?么想法都不敢说。

岑太傅目光复杂的看着女儿。

温斯年沉吟片刻,道:“那,留下?娆字,就叫温娆可好?如此一来,我?们可以叫你知知,也能喊你娆儿或阿娆,你觉得如何?”

云娆稍做思量,很快地点头笑道:“好,以后我就叫温娆。”

岑太傅问:“还有吗?知知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有,”云娆说,“第三,我?想见岑夫人。”

岑太傅沉默了下?,似在斟酌用词:“你娘她……自从你被掳走之后,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有点神智不清,前几年我们以为找到了你,结果那个姑娘并不是你,在那之后,她的病就又重更了,一直将岑时卿当成你。”

岑太傅语气沉重:“我?会安排你们见面,只是我怕你会难过。”

难过吗?

云娆想了下?,居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难过。

大概是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关系,她心理早就做好最糟糕、最?失望的准备。

她甚至想过,小时候那些倍受宠爱的片段,不过是她太痛苦而产生的幻想,她的家人就是那么狠心,从小就不爱她。

云娆看着岑太傅,笑了下?:“您别担心,我?不会难过,因为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已经过了。”

岑太傅突然就红了眼。

云娆没有看到,她已经低下头,自顾自道:“我?还有最?后一点要说。”

温斯年心里也不好受,小姑娘短短一句话,就将这?些年来的委屈全都道尽。

她远比自己预想中还要聪明,还要坚强。

她不太像乞儿出身,无父无母的丫鬟,自然也不像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却很像是从小就受过良好教?养,饱读诗书的小家碧玉。

秀而不媚,清而不寒。

看得出来,小姑娘这?些年其实被人照顾得很好,温斯年心中欣慰。

“知知想说什?么就说,无需客气。”

云娆犹豫了下?,抬头环视众人,语气不安,声音极小:“最?后一点,可能有点无理取闹。”

她跟在容珺身边许久,其实也在他身上学了不少,明白何谓以退为进,明白何谓适时的示弱。

小姑娘微微低着头,蜷缩着细肩,双手已经用力的握得发白,一看就知道紧张得有多厉害,让人忍不住心疼,想要保护她。

岑太傅本来就内疚,见女儿这般谨小慎微,心里就更难受了:“知知说,不用怕。”

“舅舅以后可以不要让岑时卿来相府吗?我?不想看到她。”

温斯年笑了下?:“自然可以。”

“并且,”温斯年看着她,嗓音十分温和,“这?不算无理取闹。”

得知岑煊找到玉佩之后,温斯年已经从两个女儿口中得知云娆与岑时卿之间的事,自然明白她今日为何提出这些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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