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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琵琶惹的祸(2 / 2)


以柔克刚,刚柔并济,千军万马犹如尘嚣过,万水千山化为绕指柔……好一曲《将军令》!

即恒目瞪口呆,心中的震撼远远不能用激动两个字来形容。他结巴了半晌,最终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真是厉害……”

如果说傅明的演奏令他如临战场般热血沸腾,那么麦穗的演绎则如娓娓讲述战争一般荡气回肠,悲壮之余又不禁让人热泪盈眶。

麦穗抿唇微笑,指尖温柔一抚,一串小河流水般清澈的琴音滑过,她停了下来,目光幽深看着即恒,轻声道:“乐由心生,即使是同样一曲,不同的人也会演奏出全然不同的效果。初学者很容易陷入模仿的误区,好高骛远,反而不利于掌握基本的技巧。”

即恒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原来麦穗早就听到他的那几声不成调的弹奏了,他的确是想着模仿傅明才会急功近利。

麦穗将琵琶交换于他,用目光示意。可是即恒已经没有心情继续,他本就不是这块料,一个晚上的时间只能拿来说笑吧?倒是麦穗……他悄然看向她,踌躇了片刻假装不经意地说:“想不到你的琴技这么好,怎么从来不曾听说过?”

麦穗垂下的视线里划过一丝阴霾,当她再抬眸时目光只是一片清透的落寞,她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我已经发誓不再弹琴了。今日只是……只是一时触景生情。”

即恒眨了眨眼诧异道:“发誓?”

“嗯。”麦穗点点头,“自跟随公主离开太乐府时,我就发誓不再弹琴了。琴梢已死,今后活下来的是麦穗,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她目中含笑,对于被抛弃的过往并不十分介意的样子。即恒不禁松了口气,心中升起一股敬佩。

麦穗外表看似柔弱,可是内心却是出乎意料的坚强。她是个简单的女子,爱了就爱了,放了就放了,一旦做出了决定,便不会去后悔当初。

这一点,连他自己都做不到。

他索性将琵琶放在一边,与麦穗攀谈起来。他一直对她充满好奇,无论如何在清和殿里麦穗都是一个异类,可她却受着和瑾无微不至的保护,尽管在外人看来这种保护更像是禁锢,可如今即恒能够理解和瑾的苦心。

麦穗的容貌美丽得过于出挑,又身负盛名,很难不会引起一些居心否侧之人的算计。可她正如她外表所看来的那般柔弱,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半年前的太乐府事件,如果不是和瑾以强权相助,只怕麦穗定是凶多吉少。

而在这吃人的皇宫里能继续保护她的,也就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六公主了。

即恒想起和瑾常将广善积德挂在嘴边,不知她积德是为的什么。然而救人一命深造七级浮屠,怎么也不会嫌少。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即恒思忖半晌,犹豫着问出口,“你是从哪里出生的?”

精魅农神虽没有神之名,但本质实乃五谷之守护神,不食荤腥之物。可是麦穗却如此钟爱肉包子,虽不是生食,但也未免有些诡异。

麦穗眨了眨眼,想也没想回答道:“在蒸笼里,姐姐发现我的。”

即恒一愣……蒸笼里?他张大了嘴巴,暗自咋舌想道,怎么现在精魅的出生方式越来越不可思议了,难怪《物怪志》越来越受不普及,因为上面的记载都在年年过时呀。

他无语地闭了闭眼,忽地想到一事,又问道:“姐姐是谁?还有另一只蒸笼出来的吗?”

麦穗失笑道:“当然不是,姐姐是发现我的人类,也是她收留了我。”面对即恒困惑的目光,她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惨淡地笑了笑,思绪不禁回到了当初在太乐府时的日子,喃喃道,“我醒来时什么都不知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姐姐。她明知道我不是人类却仍然好心收留了我,因着她在太乐府的身份,对外说我是家乡一起来的表妹便没有人怀疑我。她教我跳舞,还请人教我弹琴,就像我亲姐姐一样。”

说到这里麦穗的脸上浮起久违的兴奋,仿佛真的回到当初单纯的日子里,每天过着充实的生活,像随便一个普通的人类一样。

可是即恒的心头却漫上一点疑惑,他不忍打断麦穗的回忆,但有件事他却很在意:“你的那个姐姐是太乐府的什么人?”

麦穗回过头笑道:“她是来自南蛮的舞姬,人很好,虽然职位不高,但是在舞蹈上无人能及,乐官大人对她都是极为赞赏的。”

南蛮的舞姬……即恒心头的疑惑最终落定,一连串的事情终于被揭开了谜底。麦穗的“姐姐”曾经为凝妃觅人肉而食,而凝妃的死十之八?九是因为南蛮巫术,这许多事串连在一起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

心头忽然闪过一个更大胆的推测,即恒不动神色地观察着麦穗。月光下麦穗的肤色呈现出一片略深的暗红,除去身上莫名的米香,她最显而易见的特点便是这一身小麦色的肌肤和蜷曲的头发。据他所知,南蛮人的确像麦穗一样肤色偏黑。而她说那个姐姐认她为表妹在众人面前蒙混过关,那她们在长相上必然有几分相似。

如此一来……如果麦穗的出生并不是偶然呢?

他为自己的推测而心惊,但是所有的线索却毫不意外地指向同一个方向——凝妃之死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外族阴谋。

南蛮,这个屈服于天罗的边境小国,在天罗先帝在位之际选择了与天罗交好,同西国一样不战而降。在两国相互打开国门之后,人员开始流动,所以南蛮最负盛名的舞姬进入天罗皇城的太乐府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是这个舞姬却怀着南蛮秘术在天罗皇城埋下火种。她盯上了苦于生育的凝妃,一步步将其拉入圈套,骗凝妃违逆天道食人血肉,为了制造出一只逆天道而行的食人恶鬼横行天罗宫城!

而麦穗就是试验品,加入了舞姬自身之血出生的试验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麦穗的侧颜,看着她透亮的眸光被伤感覆盖,内心说不出的苦涩。

南蛮对天罗的觊觎之心他并不关心,中原大陆自古分分合合均是顺应了天道轮回。天罗在两百年间统治着大半个中原大陆,从初起到昌盛,而繁荣的顶峰必然要面临衰落的困境。国与国之间的勾心斗角,并不是个人所能左右的。

令他惊讶的是南蛮的巫术就达到了如此诡谲的地步,竟然能制造出精魅?

众所周知精魅隶属于人之卷,那么人为制造精魅,无疑就是以凡人之力篡改人之卷!

即恒深深地吸了口凉气。这个被那些自以为是的神明擅自抛弃的中原大陆,最终养育出了能撼动神权的人类……想到这里,他真不知该高兴还是唾弃。

可是麦穗呢,如果她知道自己是出于一个窃国的阴谋而设计出生的,她还会向现在这样对自己的人生充满希望吗?

他看向浑然无知的麦穗,只觉得一阵头痛,长长出了一口气后闭上眼,仰头倒在石台冰凉的地面上。

麦穗好奇地凑过来问道:“怎么了?”

即恒无力地摇了摇头,轻喃道:“没什么……有点累。”

他阖着双目,听到麦穗笑了一声,米香味忽然变得浓郁。他睁开眼,看到麦穗正捡起自己的手细细放在眼前端看,那神情认真得就像在看一只玲珑多汁的肉包子似的。

他担心她真会一口咬下来,连忙讪讪地抽回手。

麦穗愣了愣,却将整个身体盖上来,双手撑在即恒头的两侧,长发稀稀落落地自她肩头垂落下来,扫在即恒的脸上鼻子上忍不住的痒。她一眨不眨地直视着他,笑着问道:“你是妖怪吗?”

即恒视野中的光芒被尽数遮盖,他只能借着依稀的月光勉强看清麦穗脸庞的轮廓,一点点黯淡的光在她眼眸中闪烁。

“不是。”他摇了摇头。

麦穗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低喃道:“你既不是人类又不是妖怪,那你是什么?”

即恒唇边浮起一丝苦笑:“我从出生起,就是一个孤魂野鬼……”

他的声音在麦穗的呼吸中阻塞,冰凉柔软的唇覆盖在他的唇上,温柔地舔舐着他的唇齿。

即恒怔了好一会儿。麦穗的吻突如其来,却不带有任何情思的意味,只是这样留恋般地舔他,就像在舔着某种钟爱的食物,从唇角一直蔓延到脖颈……

“你、你们在干什么?”

头顶忽然传来一个清冽的怒斥声。即恒猛地清醒过来,连忙将麦穗推开。麦穗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落下莲池,即恒又反手将她拉回到怀里。

没等提着宫灯满脸怒气的和瑾走上来,两人身形的骤动碰落了搁置在一边的琵琶。即恒下意识去抓,不料怀中轻淡的米香味骤然浓烈起来,一双纤柔无骨的手蛇一样爬上他的脖颈,冰凉的唇不由分说贴在他暴露无拦的白皙皮肤上,像最深情的亲吻,利齿刺入了薄弱的肌肤。

“呜……!”一声低鸣喝起,与琵琶一起掉落在莲池的人影重重摔落在水中,将夜色最后一点宁静粉碎。

和瑾蓦地顿住,双目中刺入一片殷红的血液顺着面前的人的脖颈流下来,而他却顾不得血流不止,立时起身将她拦在身后,低喝道:

“公主别过来!”

和瑾一下子被眼前的突变弄蒙了。近在咫尺的鲜血直刺她的眼,她忍住胃里的翻滚别过头,越过即恒的肩膀向莲池中看过去。

幸而莲池中的水并不深,麦穗挣扎着从水中站起来,水面只没到她的腰际。春日里的水仍然是刺骨的,可她却像毫无知觉般浑身湿淋淋地伫立在水中,蜷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两鬓和脖颈间。她仰起头看向石台上的他们,月光下一双猩红的眼珠如两颗暗红的宝石般流动着隐秘的光泽。

她轻轻笑了起来,齿间尚未咽下的血顺着唇角流下来,在漆黑的夜里妆点着触目惊心的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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