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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投靠(1 / 2)


心口的滚滚烈火猛然被侵袭上来的严寒冰冻,夜七咬紧了牙关不敢言语。

他心中有惧,盼望着钟辞能够认出他来,却又害怕,她会问他那时为什么失约,又为何消失了十年才来寻她,最怕的,是往日情意早已化成云烟消散,她过得不好已成既然,谁也没有办法弥补。

亏欠之下,比起相认后的冷漠淡然,夜七宁可她只把自己当做一个行刺失败的刺客,皮肉折磨,总好过锥心抽髓之痛。

钟辞看着他,缓了片刻才开口:“你是国公府的人?”

夜七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曾经受命跟随钟延龄,算起来,也跟国公府有些牵扯,却又并非其仆。

他满心忐忑,在那双深幽的眼睛的注视下搜肠刮肚,试图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回答,钟辞却好似并不确定。

毕竟国公府在几年前便已没落,凭钟家当家那二人的品性,实在不值得一个武艺不输大内侍卫的部下惦念这么多年。

与他僵持许久之后,钟辞改了口,轻笑道:“还是崔绍要你来杀我?”

夜七怔愣,被抚去脸颊上流下的血迹,“这几日他们对你严刑拷打,将你折磨成这副模样,纵是金刚罗汉,也该晃上一晃了,你却始终没有开过半句口。”

钟辞指尖的鲜血按在他破碎而苍白的唇瓣上,晕开一点殷红,“莫不然,你是个哑巴?”

面前跪立的人喉结一滚,那双沉黯的眼睛里眸光闪烁,带着某种自暴自弃的心态,好像要认可了这个说法。

觉得有趣,钟辞又是笑了一声,言语却残忍,“既如此,你对我也无用了,我便也发发慈悲,给你一个痛快。”

她欲要转身离去,身后却锁链震动,钟辞停下脚步,再回眸望去时,见他虽无法挣脱锁链,却也真靠近了一些,那双手只差一点便能触碰到她的衣袍,可他们一个没有后退,一个也没有僭越,使她染上半点脏污。

他可以死在她的手下,却不是在她脱离困境之前,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我来此不受命于任何人。”夜七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可怕,眼睛里血丝密布,恶鬼一般,语气却卑微到泥里,“我只想……求娘娘给我一条出路。”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钟辞观察着他的每一寸表情,却从中寻不到一丝异样。

她左右斟酌,问道:“你想要什么?”

“钱。”夜七喉结又是一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犹豫,“我需要很多钱,这天下只有娘娘能给。”

钟辞低笑,“你拿什么来换?”

“我的一切。”夜七拼命克制着因疼痛和不安而引起的颤抖,表露出一副亡命之徒的模样。

“你有什么?”钟辞带着笑意的眼眸垂下来望着他,“你能做什么?”

“娘娘需要的一切。”咽下喉头的腥甜,夜七抬起头,定然望着她,好似一个承诺,为了弥补当年的违背。

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他一眼就能望穿的小姑娘,钟辞的情绪让他难以分辨,骨钉撕裂了血肉,身体的痛苦反而成了他竭力保持清醒的伪装和依赖。

可是直到最后,钟辞也没有表达自己对他这般自荐的态度,而是极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意味不明地轻轻挑动了一下,便转身走出他的视线,离开了这个充斥着血腥气的阴冷的地牢。

盯着她离去的方向望了许久,刚才被她触碰到的地方仿佛还带着一点温热,夜七努力收敛思绪,调整着自己的气息,积攒一点力气来调动被封住的内力,以保证在这间地牢里的人真的要杀他时,他还能有机会再见钟辞一面。

秋雨绵绵不绝,被风吹得倾斜,打湿了人的裙摆。

“灵槐。”站在地牢的入口处,钟辞捻掉指尖残余的血迹,若有所思地开口唤人。

灵槐跟在她身边多年,自认是个机敏的,见她神色,忙道:“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传令,让他们将人做得干干净净。”

“不。”钟辞笑了,那双手在袖口下握成拳,“你过来,我告诉你该怎么做。”

灵槐狐疑,凑上前去附耳听了,却又是大惊,“娘娘,使不得,他一个刺客,怎能留在您身边,万一……”

“我自有分寸。”钟辞迈步往主殿走去,“如今我身边,缺的不就是这样一个人么,他既然自己送上门来,我岂有不收的道理。”

灵槐连忙撑了伞跟上去,心中仍有顾虑,“可他终究是个刺客,我们连他的来路都没弄清楚,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无妨,如今他落在我手里,若他不忠……”钟辞呵地笑了一声,没有把话说完。

灵槐摸不透她的想法,只迟疑了一瞬,还是凭着多年来养成的信赖答应了下来。

“娘娘回来了。”一入栖凤宫的主殿,殿内便有个跛脚蔽目的盲女走了出来,摸索着走到她面前,面容带笑,“热水已经备好了,娘娘现在要沐浴吗?”

钟辞身体疲乏,轻声应了,盲女便开开心心地退了回去熟练地准备着沐浴的事宜。

殿门关上,灵槐悄悄地离开,钟辞去了衣将自己浸在温热的水里,闭目静静地感受着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语气难得真正地和缓下来,轻轻柔柔地道:“殿中地滑,兰儿以后还是少碰水,免得再跌倒摔上一跤,这些事交给其他人做就好。”

被唤做兰儿的侍女笑吟吟的,摸过早已准备好的一柄玉梳,靠近钟辞身边梳着她散落下来的头发,“奴婢都习惯了,不会摔倒的,把小姐的起居交给别人,奴婢不放心,而且奴婢也没有别的能为小姐做的了,小姐就成全了奴婢吧。”

如今这世上,只有她还唤自己一声小姐。

钟辞没有回答,只是由着她为自己梳洗。

夜里大雨瓢泼,钟辞更衣后并未就寝,而是取了一本经册在手边翻阅。

灯影跳动,门外有悉索声传来,灵槐收了伞,在外殿中行礼,“娘娘,人已经带过来了,您看要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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