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宫中，一直是锦禾帮她穿戴，帮她梳妆。
那时候的锦禾还是个小姑娘，因为她的纵容，在她面前一直活泼爱闹，还喜欢说笑。
只是历经世事，眼前的锦禾早已不是那个活泼爱闹的小宫女了。
锦禾侧身帮她整理腰带的时候，折伊看见了刺在她耳后的“奴”字。
暗红的奴字，十分扎眼，令折伊心中微微酸涩。
说实话，其实折伊心里并不想单独面对锦禾。
因为锦禾是真正的故人，她身上带着太多过去的痕迹了。
锦禾十岁便跟了她，在她身边整整七年。
在她眼里，锦禾不是宫女，而是亲人，是她教导着长大的妹妹。
看着锦禾，就会不自觉地去想过去。
她到现在都记得自己被梁弘肃打入冷宫，被宫人用刑那天，锦禾闯入冷宫想保护她，却被侍卫打断腿，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喊着“娘娘，娘娘”的模样。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锦禾。
国破宫亡，死的人倒是一了百了，可苟活下来的人，也许比死还痛苦。
锦禾这些年，必定受了不少苦。
锦禾帮折伊穿戴后，见她一直盯着她耳后刺字看，有些难堪地别过头，拉了些许头发挡住了刺字。
折伊心下微微一叹，坐到桌边开始吃饭，锦禾安静地立在一旁。
“锦禾，坐下来说吧，我一边吃一边听你说。”折伊冲锦禾浅浅一笑。
以前在宫中，只要没有旁人，她都是和伺候她的宫人同桌吃饭。
锦禾迟疑了一下，坐到旁边的凳子上，看折伊的神情有些拘谨，又有些激动。
来之前，锦禾想好了一堆话，但真面对折伊，她又有些语结。
“你特意来找我，不就是有话想说吗？怎么不说了？”锦禾一直盯着她看，却迟迟未开口，折伊忍不住出声问。
锦禾依旧没说话。
折伊蹙眉：“还是你有什么想问我的？想知道我和师父，也就是你家娘娘之间的事？”
听到“你家娘娘”四个字，锦禾搁在桌上的双手轻轻一颤，眼眸泛着泪光，突然间就泪流满面。
六年了，娘娘已经离开六年了。
这六年，她独自苟活，从未想到此生还能遇到与娘娘关系匪浅之人。
之前，她或许还会怀疑郡主的身份，怀疑她和娘娘的关系。
可这几天细心留意下来，她对郡主和娘娘的关系再无半点怀疑。
哪怕郡主不解释，她也相信！
郡主和娘娘真的太像太像了，她身上有太多娘娘的影子。
就连她刚刚伺候郡主穿衣，她都觉得似曾相识，感觉和郡主十分默契。
不用她开口，郡主便知要抬手，要转身，便知她的下一步动作。
有那么一瞬间，锦禾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不是郡主，不是娘娘的徒弟。
她就是娘娘！
是那个在她刚刚入宫，被其他宫人欺负摔倒时，亲手将她扶起的娘娘。
是那个温柔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的娘娘。
是那个手把手教她念书识字，诊脉辨药，舞刀耍剑的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