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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善意(1 / 2)


x “喂喂喂小屁孩儿你莫不是被雅克搞坏了脑壳子?”

地牢里对泰尔斯说这番话的人不是讽刺大笑的洛桑二世而是在一旁叉腰皱眉的希莱大小姐。

她举起手难以置信:

“迂腐也就罢了你现在还想干什么?感化杀人犯?”

泰尔斯礼貌地抿抿嘴角在洛桑二世那几乎要断气的笑声中呼出一口气。

“当然不是”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笑声渐弱的血族杀手“这世上没人能被感化只有自己觉醒。”

“啧啧”回应他的是希莱的不屑冷哼“你不去教会做布道教士当真可惜了。”

泰尔斯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头对希莱微微一笑。

“你以为你是谁小屁孩儿?”

俘虏的声音适时响起:

“救苦救难的先知莫哈萨吗?”

只见笑够了的洛桑二世竭力抬起头颅面露狠色:

“老子是不是无可救药能不能被感化自己觉不觉醒tmd干你屁事啊?”

被锁住的血族杀手像是受到了此生最大的侮辱罕见地出言不逊:

“还是伱觉得身为王子老爷别说救苦救难了就连每夜的便壶都合该有人抢着喝还个个千恩万谢感恩戴德?”

话音落下另一边的凯文迪尔大小姐挑了挑眉露出嫌恶的表情还刻意伸手在鼻子下扇了扇。

泰尔斯皱起眉头。

嗯出师不太利。

泰尔斯叹了口气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他无视希莱的不屑表情和洛桑二世的冰冷目光毫不嫌脏地席地而坐若有所思地盯着杀手。

“老公爵遇刺一案的审理人已故大审判官布伦南去世的那一天你闯入了他家。”

洛桑二世冷哼一声。

泰尔斯目光复杂:

“但那一晚你没有伤害其他任何人——园丁、厨娘、管家、仆人甚至是邻居家的狗。”

“因为他们够聪明知道不能挡我的路”杀手冷冷道“你猜他们的雇主下场如何?”

希莱扑哧一笑她向着看不到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连连摇头。

但泰尔斯依旧严肃他只是无比认真地盯着洛桑二世:

“布伦南大审判官是自己服毒而死。”

洛桑二世不怀好意地笑了。

“那糟老头子本想拿毒酒请我‘喝一杯’智取凶嫌”杀手表情狰狞“只是没想到我满杯下肚屁事儿没有。而轮到他那一杯了你说他是喝还是不喝呢?”

泰尔斯望着对方面无表情。

洛桑二世收敛笑容眼神冷酷:

“还好他也够聪明:活着落在我手上我会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希莱挑起眉头有意无意地搓了搓手套。

泰尔斯没有说话他只是叹了口气:

“根据群众线索举报我们发现了这些天来你和费德里科在古坟街的藏身处。”

洛桑二世面不改色:

“怎么还要我夸夸你吗?”

“那是一间建材仓库在隔离的密室里装着许多锁链”泰尔斯没有理会他的讽刺“据说当你血渴瘾发失去理智的时候会把自己锁在那里避免伤害他人。”

希莱微微蹙眉她看向眼前不成人形的俘虏。

地牢里安静了一瞬。

“避免伤害?哈”洛桑二世不屑开口“那段时间为了杀人我可没少喝血。”

但泰尔斯摇摇头:

“无论是费德里科还是科里昂家都主动提出要供应人血以便你行动但均被你拒绝。”

“怎么不吸血的吸血鬼很奇怪吗?连不喝酒的北地人我都见过!”

“即便迫不得已要出去抓血食”泰尔斯继续道“你也专挑那些血瓶帮和兄弟会里落单的人渣特别是穷凶极恶无牵无挂的那种……”

落单的人渣……

听见这個词组洛桑二世恍惚了一下。

“不一定无牵无挂”他突然道“就算阴沟里的人渣也会有亲朋好友。”

会有愿意为他们矢志复仇视死如归的人。

无论那场景看上去多滑稽多愚蠢。

希莱表情微变开始以不一样的目光打量眼前的俘虏。

泰尔斯眯起眼睛:

“那段时间两大黑帮人心惶惶紧张兮兮每天宁愿少赚点也要提早收工反倒让警戒官们轻松不少。”

杀手回过神来冷笑反讽:

“那怎么没见你给我颁荣誉市民奖?”

希莱原本一直盯着洛桑二世观察此刻也转过头耸肩摇头。

但泰尔斯兀自不肯放弃:

“而且每次猎食你都刻意避开了妇孺和贫苦人聚集的地点场合。”

希莱目光一动。

洛桑二世表情一顿。

泰尔斯试探着道:

“我猜——骑士精神?”

下一秒杀手倏然变色怒而呸声:

“狗屁的精神!”

只见他咬牙切齿在枷锁的重压下竭力扭过脖颈狰狞怒喝:

“妇孺……小刀子没告诉你吗?娘们儿的月事血又臭又脏倒霉透顶血奴都tm下不去口!”

希莱皱起眉头。

洛桑二世依旧激动身上的锁链不住响动:

“至于穷鬼老帽们……怎么北门桥下水沟里的腐臭和尿骚味儿污泥和大粪味儿你这金贵王子还没闻够吗?”

泰尔斯静静地等他倾泄完莫名其妙的怒火。

“但很久以前你也是这里穷鬼老帽的一员。”

王子话语平静却让杀手浑身一颤。

“据说那时候翡翠城尚在发展北门桥外还是大片大片的贫瘠田地搭着数不清的帐篷和木屋满布沟壑和土坑下雨时泥泞不堪污秽成河。”

希莱觉察到了什么她看向洛桑二世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洛桑二世恍惚地呼吸着但他仅仅几秒就反应过来把锁链拽得哐哐作响:

“所以我tm受够了!想要出人头地锦衣玉食够了吗?”

泰尔斯默默地观察着他微微一笑也不争辩继续转移话题。

“猎血食的时候你突袭了血瓶帮的桑加雷在郊外的狗舍宰了他所有的手下”少年补充道“他那些以前专做人贩拐子现在转做猫狗贩子的属下们。”

洛桑二世的呼吸平稳下来。

“何止”第一次洛桑二世的表情畅快又残忍露出些许杀手凶犯的本色“我还把他们倒吊起来放干了血——所有人听着他们哀嚎到黎明前夜。”

泰尔斯略一蹙眉点点头:

“然而他的狗桑加雷那些锁在笼子里任人交易、留待宰割的猫猫狗狗野味幼崽乃至养着看门的凶犬……”

泰尔斯眼神一动:

“却全都被打开笼子斩断绳索放生了。”

王子沉声道:

“为什么?”

杀手俘虏沉默了一会儿。

“狗鼻子很灵可能会闻出我的味道”他扭头冷哼“再说了狗血哪有人血好喝。”

泰尔斯皱起眉头。

“瞧洛桑二世我在尽力理解你”少年头疼地看着眼前的俘虏寻思着要不直接让摩根他们进来“文明礼貌”算了“但你似乎相当抗拒来自他人的善意。”

洛桑二世冷笑一声。

“善意是毒药”他毫不领情“是让人坠入深渊的虚伪借口。”

希莱看着俘虏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无奈叹息。

“告诉过你了。”

她对泰尔斯做了个“你看到了?”的表情:

“简直令人绝望。”

“是啊。”

泰尔斯抱紧手臂严肃点头:

“正因他绝望所以才刻意一味激怒我。”

只求速死。

洛桑二世不言不语。

“拜托。”

希莱翻了个白眼:

“我说的又不是他。”

泰尔斯表情一僵但他很快咳嗽一声把尴尬抹过去。

“好吧既然你拒绝接纳善意和帮助那也没关系”泰尔斯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抽出一卷压皱了的文件“只是你介意往外给一点吗?”

希莱疑惑道:

“什么?”

泰尔斯捋开皱皱巴巴的文件抽出其中几张在杀手面前一一亮出:

那是一组素描画画的似乎是一座宅邸的内景文件下的警戒厅盖戳依稀可见。

洛桑二世一直皱着眉头直到他看到最后一张:

“这是什么?”

“这是那个羊毛商迪奥普和他的情妇双双殒命的案发现场。”

泰尔斯收回那张描着被绑在床上的两具尸体的素描画:

“事实上这是他租给情妇方便他们幽会的私人宅邸。”

洛桑二世明白过来不禁嗤声。

“跟同样遇害的酒商摩斯辩护师斯里曼尼还有你名单上的许多人一样:迪奥普也曾经身处寒微却在老公爵遇刺案之后致富发家成为空明宫的黑账管家。”

泰尔斯叠起文件话音一转:

“然而从那之后他就纵情声色花天酒地比如说:包养一位舞台剧女演员做情妇。”

洛桑二世依旧不为所动。

“迪奥普的结发妻子对此心知肚明。但就跟许多成功人士的妻子们一样为了孩子和体面迪奥普太太不得不故作不知在富商丈夫‘出差’时忍气吞声还要在人前撑起女主人的体面笑脸以对假装幸福。”

泰尔斯唏嘘道:

“一直备受煎熬和折磨的她反倒是在迪奥普出事之后轻松了不少。”

希莱挑了挑眉毛。

“我的一个属下在追查途中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通过耐心攀谈和开导他成功让迪奥普太太放下心防道出真相给出了情妇宅邸的地址——是的她一直都知道丈夫是去哪里‘出差’。”

泰尔斯叹息道:

“但自从被后者拿棍子‘教育’了一顿之后她便再未开口质问遑论上门捉奸。”

洛桑二世仍然沉默着。

“就在那所宅邸我的两位属下找到了被绑在床上早已死去的迪奥普先生和他的情妇。”

泰尔斯板起脸色切入主题:

“也第一次遇到了你。”

听到这里杀手终于冷笑一声:

“案子是我干的你有意见?”

“是啊你干的”泰尔斯缓缓点头“我的属下们包括查案的警戒厅也是这么认为的——一个心狠手辣的杀手不留活口和目击者。”

洛桑二世不屑冷哼。

泰尔斯观察着他的神色略略一顿轻声开口:

“直到布伦南审判官在复核案件时拒不签字勒令驳回。”

洛桑二世微微一怔。

“布伦南?”

“是的就是那位请你‘喝一杯’的老审判官。”

泰尔斯叹了口气抽出另一页纸上面布伦南的签名清晰可见:

“事实上这是他生前经手的最后一件案子——翡翠城律规定辖区内所有非自然死亡案件均须经审判厅最终复核确认无误方能结案下葬遗体。”

旁听的希莱预感到了什么目光一动。

“而正是一丝不苟的布伦南大审判官在复核时注意到:迪奥普之死的结案报告过于简单草率不够完整。”

杀手僵住了。

泰尔斯轻叹一声从文件里抽出另一份报告:

“直到今天早上布伦南的学生和继任者伊博宁代理审判官终于在紧催慢赶中拿到了最新最完整的验尸报告。”

只见泰尔斯清了清嗓子:

“据现场验尸官和警戒官的口述和回忆并经三位验尸官的反复交叉核查警戒厅确认:一男一女两位死者他们的死亡时间并不一致。”

什么?

希莱闻言略显讶异扭头看向洛桑二世。

但后者纹丝不动只是死死盯着头顶的漆黑。

泰尔斯继续道:

“女性更早男性更晚相差粗估可达十二小时。就连死因也不尽相同:男性死者的腕部动脉被精准利落地割开最终失血过多而死。”

“但另一位女死者她乃头部遭受多次钝击而死”泰尔斯读着报告语气略显黯淡“手上的绳痕显示她生前有过激烈的挣扎。”

那一刻杀手的目光无比复杂。

“甚至两位死者被绑在床上手脚处所打的绳结手法也截然不同。绑住男死者的绳结简单紧实显然绑缚者手法稳定经验十足;女死者的绳结则凌乱复杂还有许多无效重复的死结可能是绑缚者慌乱紧张。”

泰尔斯放下报告轻声叹息。

“我的两位属下一来事出突然时间不够二来既非专业相关经验也不足三来么他们只关注目标人物对现场另一位死者的观察不够细致……”

想起哥洛佛和dd泰尔斯语气沉重心情复杂:

“至于后来接管现场的警戒厅……空明宫里的大人物发了话:降低影响尽快结案必要时不惜内定‘凶手’。

“其次被指派到此案的警戒官们全是人精尤其是这案子干系甚多可以想见没人想惹麻烦只想草草结案早点收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或者说大家更在意背后的权力斗争反而没人关注案件本身的细节。

才会把完整的验尸报告压住不发。

为了大局的稳固也为了多方的利益。

从而忽视活生生的人命。

他心底的声音冷静又冷酷:

这是一场上上下下有意无意的共谋。

理由充分动机合理。

代价就是真相的消逝。

直到垂垂老矣的布伦南审判官用生前最后一口气的坚持戳破了盖住一切的裹尸布。

洛桑二世依旧恍惚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希莱明白了什么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杀手:

“这么说你你没有……”

泰尔斯冷酷严肃的声音适时响起:

“洛桑二世你杀了迪奥普放干了他的血这毫无疑问。”

然而他语气一顿话锋一转:

“但他的情妇却不是至少不是为你所杀——一个连动手猎食都要避开妇孺的职业杀手。”

洛桑二世回过神来恶狠狠呸声:

“呸。”

希莱狠皱眉头但泰尔斯倒是毫不在意他缓缓开口认真询问:

“告诉我杀手发生什么了?”

“我杀人杀腻歪了偶尔换个法子”这一次洛桑二世倒是干脆只是依旧敌意满满讥讽不停“怎么了?很意外?”

泰尔斯摇摇头。

“你先前杀人都是干脆利落不留痕迹唯独在迪奥普的情妇家你逗留原地似乎还在翻找什么以至于撞上了我的手下为什么?”

洛桑二世把头扭到另一边不屑冷笑。

“杀手都有癖好”他冷冷道“杀了两个人总得留点纪念品。”

泰尔斯微蹙眉头。

“他在帮你混蛋!”

希莱被对方的态度激怒她终于按捺不住指着严肃抱臂的泰尔斯怒气冲冲:

“你就没看出来这蠢笨迂腐到令人绝望的煞笔小屁孩是你现在唯一的希望?”

听了这番不知是帮腔还是贬低的话泰尔斯表情古怪。

其实……小屁孩这词儿就已经很过分了。

“我不需要帮助。”

洛桑二世面色冰冷目光死寂。

更不需要希望。

那玩意儿许多年前就不在了。

希莱被气笑了。

她柳眉倒竖撸起袖子就要扯开手套:

“是么那你想必需要另一种帮助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洛桑二世眼神一寒。

泰尔斯叹了口气一边站起身来安抚住大小姐一边轻声开口:

“那不是毒药。”

气头上的希莱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什么?”

泰尔斯示意她稍安勿躁转而对洛桑二世道:

“布伦南审判官你按名单去杀他的那夜他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名贵老酒邀你共饮。”

洛桑二世面色不改。

“但他放在酒瓶里的不是毒药。”

泰尔斯语气淡然却让其他两人齐齐愣住。

“而是一种强力镇痛药他妻子临终前常用的——布伦南没想杀你也没打算毒死你只想麻翻你而已。”

泰尔斯看向洛桑二世叹息道:

“显然他不知你的底细错估了药效。”

那一刻洛桑二世怔住了。

不是……毒药?

“但是但是布伦南自己……”希莱明白过来仍旧疑惑。

“布伦南真正的死因是镇痛药过量导致的心脏异常脏器衰竭。”

泰尔斯翻出另一页纸语气沉重:

“或者说他年事已高寿终正寝——如果这能安慰到你的话。”

【我之此去不论情状如何……不必穷究追索遑论报怨复仇唯天命已至命中当归。】

泰尔斯想起布伦南遗书中的话不由神色黯然。

洛桑二世明白了什么。

你安慰个屁。

他呆呆地望着头顶的无边黑暗。

屁。

“那为什么……”希莱皱起眉头。

泰尔斯知道她在疑惑什么把手上那张后来增补的药物鉴定报告递给她:

“在舆情汹汹着急破案的压力下警戒厅有意或无意错把镇痛药当作了毒药——毕竟不少致命毒药的原理也是引发神经麻痹导致心肺衰竭。”

当然你要说作为一个清高又顽固时常不给面子地质疑乃至驳回结案报告的老审判官布伦南跟警戒厅乃至各大官署之间常年的恶劣关系在其中有没有起一点作用那也不好说。

而且……

泰尔斯心中微叹:

布伦南死时空明宫名义的主事人已经从詹恩·凯文迪尔换成了自王都来的星湖公爵。

洛桑二世身上的锁链轻轻一响吸引了两人注意。

“我我不明白。”

杀手终于开口。

他咬紧牙关呼吸急促目光凝固。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老头子要要这么……

泰尔斯知道他不明白的是什么。

“我这儿还有一份旧文件。”

王子沉默了一会儿翻了翻手上皱巴巴的纸张又拿出几张泛黄的旧纸。

“上面记录的是很久以前的翡翠庆典:先王艾迪领着家人们御驾亲临翡翠城抚慰盟友与民同乐。”

泰尔斯注意着对方的神色:

“直到王室队伍中的随员在商市上仗势欺民打砸摊贩。”

果然杀手表情微变。

“事发后民情不满众意汹涌。幸好璨星王室秉公处事绝不包庇主动向翡翠城当局交出了罪魁祸首:一个出身南岸领一穷二白既无背景亦不合群的小侍从只是临时加入王室的队伍。”

那个瞬间洛桑二世目光一颤。

希莱的目光在泰尔斯和俘虏之间来回其中意蕴复杂微妙。

“本来嘛一起普普通通的特权案件主犯在明面上认罪受罚群众出了恶气拍手称快翡翠城办事高效处理及时王国政治清明平等公正王室不偏不倚名声无损甚至更上一层楼卫队则洗刷冤屈证明‘队伍总体还是很正派的’这事儿嘛人人满意皆大欢喜也就这么过去了……”

没人看见的角度里洛桑二世紧紧咬牙。

“然而布伦南助理审判官——当时他还不是大审判官——拒绝接受这样的结果也拒绝稀里糊涂地惩罚那个可怜的小侍从。”

泰尔斯叹了口气收起年轻的布伦南那封写给伦斯特公爵措辞激烈严厉不肯妥协的信件:

“他不顾伦斯特公爵的规劝冒着得罪王室的风险顶住多方压力和上下阻挠……

“找不到当事案犯他就坚持要求艾迪二世国王亲自出席审判作为第一责任人为属下欺凌百姓的劣行担责判他亲自赔礼道歉。

“最后布伦南更以此城律法数出七项罪责当着整个翡翠城的面罚了我祖父足足三千七百二十八个金币方才结案。”

希莱听得皱起眉头洛桑二世则一动不动。

“耳熟吗?”

泰尔斯看向俘虏眼神锋利:

“尤其是那个被推出来担责的小侍从小角色临时工?”

洛桑二世身上的锁链抖动了一下。

【那就陪我喝杯酒吧孩子。】

他的眼前闪现出不久前那一晚他单人只剑找上那审判官糟老头子时对方脸上的释然与理解甚至是……同情。

【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就会明白的。】

至此洛桑二世终于明白了什么。

但他不言不语表情凝固犹如一尊石像。

泰尔斯有些泄气他挥了挥手上的文件:

“拜托说点什么吧哪怕看在布伦南的份上……”

“不止如此。”

洛桑二世出声了。

“他们不止是欺凌百姓而已。”

他语气空洞近乎默认令泰尔斯颇觉意外。

只见杀手愣愣地望着头顶望着那片无论当年还是如今梦中还是现实都看不到尽头的深邃黑暗。

当年什么样的王室卫士会蠢到或者说贱到去欺压底层百姓?还是翡翠城的本地百姓?

偏偏在国王御驾出巡南岸的时候?

“他们就是就是想陷害那个无辜的侍从。”洛桑二世呆呆地道。

不是因为那个平民侍从本身。

而是因为那小侍从背后的骑士老师是个桃李遍地名声清高的剑术大家更是与先王相识微薄交情深厚的昔日侍从官。

但他却偏偏恪守中立不偏不倚还拒任要职更因此为国王看重一言一语举足轻重甚至能影响王室立储。

那个既给了侍从们改变命运的机会予他们一身技艺对他们恩情深重……

也给了他们束缚一生的政治枷锁使他们苦难无穷令他们自相残杀的……

华金大骑士。

洛桑二世眼神空洞精神恍惚。

泰尔斯和希莱对视一眼。

也许还不止如此。

也许那件欺凌百姓的案子还事关国王出巡时王室中央与南岸领的政治博弈——无论是名声还是实利。

泰尔斯默默地想。

出身南岸的骑士侍从在王室的队伍里于翡翠城欺压百姓激起本地人反感损害国王声名让各方头疼不已进退两难……

从身份所属到事件影响无论哪个环节从今天看来都充满了纠结复杂的算计感和拉锯感。

泰尔斯默默想道:

就像现在自己身为王室来使在翡翠城所经历的一样。

“至于那个傻乎乎的侍从他是路过或者说被人骗去路过打抱不平出手阻止”洛桑二世呆呆地道“否则他们就要把那个小贩活活打死了。”

当然当年他打抱不平所得到的回报……

是那个被欺压的小贩在审判厅席上惊恐万状、畏畏缩缩当着所有人的面跟加害者们众口一词地指认:

那个小侍从才是欺凌他的人。

希莱扭过头长长叹息。

谈及往事眼前俘虏终于开口但不知为何泰尔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胜利感。

心里反倒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哀。

【每当我放下判槌脱下官袍仍旧忍不住反复思量:

每一次阅案我是否穷究案情不留疏漏?

每一次审判我是否超然中立无偏无倚?

每一次发言我是否思虑清晰阐述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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