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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剑 七(1 / 2)


月光照在开阔的石墁地上大大小小的圆圈刻在石头里互相环套和交叉着蔓延出去。

枪锋上流动着乌金色森严的光姬野凝视自己的枪锋缘着最大的***缓缓的转动。

“极烈之枪不是没有规则的蛮冲只是当你出枪的瞬间你的全部精神都凝聚在枪尖根本没有多余的机会去想该如何动作。所以你必须在平时操演的时候把每一个动作都重复万遍以上直到这个动作深刻在你脑海里你就根本不必再想它。”老人就在他的对面同是踩在大圆上转动“不要放纵你自己去横冲直撞每刺一枪都要想明白。”

“是!”

“那就试着攻过来。”

虎牙的枪锋一沉随即昂然而起。几乎没有蓄势力的征兆一切都完成在短短的瞬间姬野离开了大圆。长枪变成一根横贯圆心的直线呼啸着直刺老人的眉心。

老人随着他的枪势急退。姬野进得快老人退得也快。极烈之枪的锐利之气在每一寸前进中消磨姬野胸口一闷知道自己的力气已经跟不上。他在几乎不得不换气的时候却没有呼吸强压着再吸一口深气猛虎的长牙再次一沉一起凭空加改取老人的胸臆。银色的长枪这才探了出去银光围绕着虎牙的枪颈快的颤动一团银弧像是线团一样滞住了虎牙。老人低低的喝了一声侧身力他的枪压着虎牙偏向了一侧。隔着五寸虎牙呼啸着从他肩上窜过。

姬野踉踉跄跄的止住步伐。他撑着枪喘息了几声没有回头。他知道此时那柄银色的长枪一定静静的停在他的后脖心。

“好了”老人收回了枪“今天先到这里。”

“我……”姬野低着头有些沮丧。

这是他第十三次跟老人试手了可是每次的结果几乎都一样。他的冲刺越来越疾烈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被虎牙上带起的尖啸震慑可是这一切到了老人那里都是同一个结果。长枪在老人的手里像是一个银色的幽灵只要被它缠上再烈的枪势也会被轻描淡写的消解掉。

姬野的枪像是一头愤怒的龙可是它刺进的却是无边的大海只是溅起了细碎的水花。

“不明白?”老人笑“以为自己没有什么进境吧?”

他举起了自己手里的枪:“你仔细看看我现在握枪的位置在哪里。”

姬野诧异的觉老人握枪的位置赫然已经移到了距离枪尾尺半的地方。老人的枪是长达八尺的长枪握枪在尺半就只剩六尺五寸的长度在手这是用枪的忌讳。虎牙尚有七尺的长度姬野永远握在枪尾把长度尽可能的留给敌人。

“你有进步只是你还没有感觉出来。第一次和你试手的时候我是握的枪尾。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都想把长度留给敌人避免对手攻到自己的身边可以提前击杀。可是变化之枪的与众不同是枪越短防御的力量反而越强。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用的是一支四尺的短枪能真正操纵八尺的长枪我用了三十四年。可是你现在的突刺果真越来越快了我不得不改变握枪的位置。”

“那……”姬野瞪大了眼睛。

“对!你想得不错。我的防御最强的时候是当我握着枪的中段。那时候我等于握住了两柄四尺的短枪组成羽族枪术中最强的防御‘双萝曼单手阵’那个时候你如果还能突进我的防御你才真正变成了我的敌手。”

“双萝曼单手阵?”姬野盯着老人手里的长枪出神。

“那是羽族斯达克城邦银桦团武士们最得意的武术啊。当五十个以上的人可以用熟双萝曼单手阵的枪术时他们会组成龙座双月之阵堪称无敌的防御”老人沉默了一下“不说这个这些天你进了东宫军营也不必常来了我能够教你的东西并不多。枪术说到底只是一种杀人的技巧你若是没有亲身上阵杀人始终不会明白其中最精深的东西。”

“我什么时候可以学会焚河呢?”

老人瞥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东宫的孩子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没有!”姬野摇头。

“撒谎!你身上总是一块青一块紫难道我看不出来么?”老人一扯他的衣领露出的胸口上缠着绷带绷带边的皮下也是乌青的淤血。

“我也不在乎!”姬野冷冷的“我受伤他们比我还要惨。现在他们十个人打我一个等我学会了焚河我可以打二十个人、三十个人再多的对手我都不怕了!”

老人猛地皱眉海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利光:“这不是一个武士应该说的话!难道你练枪就是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姬野呆了一下。

“你手里的是毁灭之枪断一切路杀一切人!你学会了摧城下面就要学会焚河然后是碎甲和心狼你学会的枪术越多你手中的力量越大”老人咄咄逼人“可是你想用这些力量做什么呢?只是你自己的荣耀和胜利不被人欺负?”

他忽然抓起姬野的手用力之大让姬野都觉得疼痛难忍。

“我的一生都无法恕完自己的罪孽我不想你的未来和我一样”老人把自己手上的扳指和姬野的扳指凑在一起“我们的手拿起武器我们不怕死在战场上!难道不是我们有非要这样做的理由不可么?你为了什么?为了钱?为了地位?或者为了荣誉?那样你根本不配戴天驱的扳指!”

他甩掉姬野的手坐回石头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姬氏一脉自古就是疯子你是我的学生我不希望你也是。回去想想我说的话最近我有些事情你不要来了。”

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姬野不解的看着忽然怒的老人也只能退后行了一个礼转身出门去了。他的背影消失老人才抬头看着门边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求见先生”有人在门外低声说。

老人的瞳孔忽然放大了整个人仿佛落到了冰窖中。他攥紧的枪柄全身绷得像是弓弦猛地拧头去仰望空中那轮莹白的满月预备要去迎接那些呼啸着刺落的银色羽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些月下的飞影从地面上看去他们像是羽翼最洁白的大雁可是他们所到之处留下的总是染血的羽毛。

可是一切都还是静悄悄的月光宁静馨和的照在周围并没有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出现杀人的白羽。

一只手把一封信插在了门上的缝隙里手的主人并没有现身。

“这是我的名刺希望翼先生能够抽空见一见后学”递名刺的人声音渐渐远去分明他递完名刺说着话就退了出去。

老人定了定神缓步的接近门边抽下了信封。那是一封桦皮纸的白色信封打开来所谓的名刺只是一页没有字的窄长信笺正中是一枚古老图腾般的印纹。他全身微微颤了一下。

老人转身走回了院子里。他走了七步忽然转身银色的枪锋划着地下的落叶推出了一条线笔直的指向院门口。他整个人忽然变做了雕塑再没有一丝动静。院子一角的火炉上煮着半开的茶咕咕嘟嘟的作响。

“请进。”

“幸甚。”

说话的人终于走了出来步伐缓慢而稳健。那是一个黑色的人影并没有穿甲胄而是罩着一件束腰的广袖黑袍。他静静的立在门口挺拔修长和背后那些高挺的桦树融在了一起。老人的目光落在他腰间佩戴的森严重剑上缓缓的退了几步站在了姬野方才所站的***正中。陌生的来客这才再进几步踏进了院子。他拔出佩剑剑色斑斓。

“静岳?”

“是。不过我来这里并非指望单凭一柄剑就取得你的信任”客人缓慢而凝重的横起重剑在自己面前。

老人微微点头抖手撤回了长枪。他的双手按住枪杆的两端而后缓缓的向着中间靠拢最后他的双手几乎并到了一处松弛的持住了枪的中段。他轻轻踏上一步豹子一样矮身侧头凝视着来客。

“双萝曼单手阵?”客人微微点头“幸甚。”

同时有反射的月光在来客的重剑和老人的枪锋上跳跃两人的爆完全分不出先后大堆的落叶被带起的风激起在风中颤抖着翻卷剑和枪的银光被遮蔽只有“叮”一声的交击声仿佛弹一根绷得极紧的银线。扑近的两人在瞬间的交接后又不约而同的退后老人和来客一同闪向左侧滑步煞住又同时右闪再次滑步煞住却没有改变方向再次力同时奔向右侧。

两人隔着不过一丈是出手就可能击中对手的距离可是两人都没有再次出击。只是在极短的瞬间飞的闪动度和时机都完全相同就像一个人和他镜中的影子般。院子中被嚓嚓的步伐声充斥了落叶和灰尘在两人的脚下起而复落如同裹在湍流中。

两人又是一次同时扑近老人已经是用单手操纵着枪枪锋以一个完美的半弧从下扫起对手的重剑则从完全相反的方向纵劈而下。枪锋和剑刃撞击互相荡开长枪像是完全不着力而枪尾却顺着荡开的力量旋转过去老人转换握手的方向只是瞬间枪尾的短银刺无声的直刺出去。而重剑回复的度丝毫没有落后对手这次没有再退连续的力劈斩剑上反射的月光诡异的连闪谁也看不清他有多少道剑光劈斩出去那些劈斩几乎是同时的从上、从下、从左、从右又有右上、右下、左上和左下的像是瞬间他面前有一朵钢铁的菊花盛开而老人缓慢飘忽的直刺就是刺向了菊花的花蕊。老人不敢维持这记直刺长枪颤抖着变化起来在各个方向和重剑一连串的交击所有的交击声连续起来像是一声连绵不绝的悠长鸣响。

两人再次退开各自静止下来呼吸声都沉重急促起来。

老人还是矮身姿势和动手前一样仿佛从未移动过对方也挺立如故剑横在身前凄冷的闪烁。老人低头看了他脚下对方的双足恰好踏在了他早先画下的“剑圈”上。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看见的都是安静的目光看不出丝毫的紧张不安仿佛静坐对弈中的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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