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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进退泷川(1 / 2)


x 第30章 进退泷川

面前暗门开开关关一时眼花缭乱。这不免使我心中惊异:“不料这庙里竟有这么多机关密道!”

那个名叫“正成”的黑衣人身法虽快到屏风后却扑了个空。先前藏身屏后之人霎间消失有的暗门开启有的暗门关闭。我瞧不清置身何处隐约只觉有失火的烟焰透了些进来夹杂着外边促乱的人声叫喊:“走水走水提防又有人趁机袭击主公!”

随着背后一道暗门悄闭我眼前又有一道暗门无声开启。耳边听到秘门悄开悄关的极微声响眼前却漆黑一团。我不由惊慌起来问出一声:“是谁?”

身边那人压低话声说:“小姐是我不要惊慌。”我听出来了不由挣扎道:“正信?是你才更让我不安呢别以为刚才我没听见外边那些人说话你和他一起来的……”

正信低哼道:“那又怎样?他本来就是我主公。你处境堪虑我不去找他还能找谁来帮你?”见他直接承认倒无欺瞒我不禁一怔心情不豫的说:“啊原来你一直暗通他来着!”

正信啧然道:“这话他也说过你俩说同样了。当时我溜去找他说你的事情他亦这般皱起眉说:‘啊原来你一直暗通她来着!’你俩说一样的话有意思吗?”

我觉得有被背叛之感就呶起嘴说:“谁要你背着我去找他?”正信郁闷道:“这一带已被他占领我不找他找谁?况且先前我发现毒林尼和猿飞派的家伙似乎要搞什么鬼担忧他们勾起脚来对你不利我自忖独力难撑料想搞他们不定无奈之下只好赶快溜出去找到主公拼着死罪直接求他来帮你。”

我不由嘟起嘴说:“他凭什么肯来帮我?又怎么会听你的?”正信说道:“这我也奇怪呀。不过他来都来了却因而陷入接二连三被人袭击刺杀的险境这可让我回去后百口难辩了。搞不好要被忠世他们怪罪甚至砍头这帮人本来就不高兴我越过他们直接向主公说事。”

我懊恼道:“你就会哄骗我!他哪里是为我来的?”正信嘿嘿地冷笑道:“你这么漂亮可爱他不是为你来冒险难道为我?”

我想起筑山殿说道:“人家明明是为他老婆来的你偏要扯上我这样有意思吗?”

“怎么就没有意思?”正信啧然道“他老婆死都死了甚至尸首异处都这样了还找她干嘛?当然是来找你这么年轻漂亮可爱又乖的活人儿才合乎情理呀。筑山夫人被家臣暗杀了之后就连儿子也被正成那个家伙帮着自尽了。正成当时还哭得不行都下不去手……这样的家庭惨剧你提它干嘛?”

“刚才我明明看见他进来找筑山夫人”我着恼道“而且我还看到她露过面了你还好意思骗我!”

正信冷笑道:“哪有的事?那是你眼花了想是认错人来着。小姐我留意到你时常走神有时太恍惚也会弄迷糊。我没看见筑山殿死而翻生他也不为别人而来。我就只陪他来找你不料主公竟然为你遭到敌人偷袭了幸好我跟踪毒林尼发现秘道就趁乱把你抢先带离那屋里正成他们只关心主公安危又面临着敬灭一伙神秘高手或仍在左近暗中伺伏的威胁才没留神被我浑水摸鱼……”

我听着只是将信将疑噘嘴道:“可是我刚才看到一个女人真的很像筑山殿啊!你趁乱摸进屋来的时候没看见吗?”

正信在黑暗中摇头道:“我只顾找你去了没留意还有别的女人在那儿。就算真有那也不是筑山夫人她的死是铁板钉钉之事各方面已验过尸首不会再有任何机会复活。你以为清洲城那些人好瞒骗啊?”

他背后一人冷笑道:“筑山夫人已死那我是谁?”

正信闻声一怔随即只见有个披发高鬟的人影从漆黑中走近他眼前白面映瞳目光幽冽。正信脸色登时变了惊呆在那里。

我心头怦怦而跳几乎撞出胸口。先前在那间屋里见过她的样子却在黑暗之中更加显得艳绝凄厉。

便在正信和我一起愣住的时候一只伤痕斑驳之手从那披发高鬟的人影之畔悄探而出将我揪了过去。正信变色道:“毒……毒林尼你要干什么?”

我没看清是谁揪着我从正信身旁移离但听耳后一语冷冰冰的道:“东海的姑娘当然跟我们回东海。正信你再跟来我就杀了你!”

我闻言方始省起:“正信老婆也在这儿。”毒林尼的身法显然比她丈夫快很多刚才还看到正信在我眼前转眼就望不见他了。

我咋舌之余想起一节不解难抑纳闷道:“你不是江城那边出来的吗怎么会把自己当成东海人了?是嫁猫随猫的意思吗?”

“什么嫁猫随猫我家本来就是东海人早年被泷川忽悠去江城那边合伙做生意来着。”毒林尼拉着我边走边说“后来被泷川坑了偷去了家传秘笈还不罢休竟要趁战乱灭我家满门来着。幸好我十三岁那年有一帮神秘人从江城把我带走了……”

我忍不住好笑忽问:“如果我告诉你其中一个眼圈黑的神秘人是你后来丢掉的儿子你听了会不会晕倒?”

毒林尼冷哼道:“对其中一个还是你对吧?”我不由愕然道:“咦你怎么知道?当时我画了几撇胡子在嘴上了啊……”

毒林尼冷笑道:“我师弟许多年来每次犯迷惘症的时候都会说这些疯傻痴狂的话你和他在那间竹棚里还没呆半天就着他道儿了是吧?都怪我师兄不好逼他去练什么‘移形换影’、‘星移斗转’之类乱七八糟的旁门左道玩艺把他搞成这么疯魔夜里总是说梦话自称几十年前的河越总大将……”

我听着纳闷道:“你师兄是谁呀?”

“就是他”毒林尼提脚踢开旁壁我眼前灯影一亮不意回到了先前和有乐逃出的那间禅房。墙上“慈悲”二字仍然血迹斑斑小笠却已不在屋内只留下折断碎散的椅子和一个垂头颓坐墙角的翻白眼之人。我见状不安道:“你师兄是他?可是梅雪居士很不对路啊。”

“他一直都这样怪怪的半夜还老想着爬我床上来刮我毛发从小就这么老不正经!”毒林尼上前掴梅雪居士一巴掌见没打醒仍然在翻着白眼抽搐不停。毒林尼不由纳闷道:“都怪敬灭师叔不好从小给他看太多明宫大内带出来的古怪秘籍了搞到他师兄弟都很不正常。”

我听得惊愕道:“敬灭是你师叔?”毒林尼伸脚碾踩她师兄裤胯足尖用力揉搓了好几番见还不醒啧然道:“可惜我师傅鬼夜姬没在这儿不然一弄他就跳起来了。这下可好怎么弄醒?当年她师妹云裳使针的手段何等高明可惜我总是学不会否则便可拿针来戳到他醒……”

我脑中闪过一个总是幽幽而视的白面女子身影脊为之寒咋起嘴惊问:“鬼夜姬是你师傅?”

毒林尼提足踹她师兄裆下啪啪有声见仍没醒转不禁蹙眉道:“那是她年轻时的名儿后来人们都唤她鬼夜婆婆由于修练鬼眼秘术不意唤出了诡瞳的异禀据说从那以后总有个眼睛可怕的婴儿跟她老人家一起出没。不过已经好多年没见到我师傅了不知她老人家现下的眼神还是不是很厉害?”

我越听越觉不安问道:“你有没见过那个眼睛可怕的婴儿?”毒林尼抬起食中二根手指伸去叉眼见梅雪居士仍无丝毫醒转的迹象不由懊恼道:“谁见过那种东西?我估计那都是师兄弟他们胡说来吓唬人的不过我师伯从前曾说体质很差、命数暗弱之人也会很容易见到那些东西……”

我想起有乐不禁转头望了望屋外纳闷道:“谁是你师伯啊?”

毒林尼啪啪啪啪掴梅雪居士耳光见仍无反应终于气沮转身到一旁坐下歇会儿眼光瞅来我身上端详道:“就是你家的老尼姑寿桂尼。她老人家一直念念不忘你临终之时也还念叨着是以我要接你回东海了却她老人家的遗愿。”

能回东海我当然高兴。可是又想到正信之言不安道:“然而听你老公说东海那边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毒林尼冷哼道:“别跟我提那个老衰货!在他心目中天下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只有哄骗你去他主子身边才趁他心意!正信这混蛋是天生的奴才来着你别相信这种人。他是一心要献你给他主子当玩物好讨他主子欢心让他有机会往上爬。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那个从天还没黑就跟踪纠缠我的黑眼圈老家伙!他到底想干嘛?”

我忍不住抿嘴道:“他觉得你是他妈妈。”毒林尼蹙眉道:“那混蛋起码有五十岁我哪有他这种儿子?我儿一直在家就算曾经丢过一个那也是出家。人家现在都混到高僧的地位了听说人唤天海大师当娘的都不好意思去相认了。”

我想起刚才见到之人不由东张西望问道:“她呢?”毒林尼冷哼道:“他?我甩掉他了要不是看在他跟你混早灭了那厮!”

我闻言一怔忙说:“不要灭他。他还是很好玩的而且真的很可怜从小就被他妈妈丢去高野山当小和尚天天扫地后来逃出寺去四处找妈妈。身世这么凄楚连正信知道后都哭了……”

正说着只见火焰窜上了屋顶四下里焦烟越来越浓。我不由咳将起来并且被呛出了眼泪。烟焰中有个小小身影边咳边摸索着走近其身后似也有一道暗门关闭。不等我看清是谁那人摸近梅雪居士之旁唤了两声不见醒转又伸手去他身上乱摸。我觉得他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就问:“是要找那个绿色的小药盒吗?”

那小小的身影在焦烟中边咳边说:“火烧过来了须要赶快把他弄醒。药盒呢?”我从身上掏出来递了给他。那小小身影显得惊喜的说道:“原来在你这里我找了半天没见着。”我退到门边问道:“吃了药是不是立马要醒转呢?”

那小小身影拽着梅雪居士身体边拉扯边说:“也不一定。你快过来帮我拉他出去免得烧死之前先被烟熏死。”籍借屋外跳闪的火光只见这小孩儿腰以上的打扮像女童腰以下却又像男孩儿装束这实在使人瞅着困惑。我退到门边本来是预备要溜的但看那小孩儿拉不动梅雪居士还开口叫我帮忙就不好意思弃之不顾了。

我帮着那孩子使劲拽梅雪居士到屋外拉去庭阶下推到水池边才停歇。两相对觑觉得彼此脸上都黑了。我正要掬些清水洗去脸上烟熏之污不意那小孩突然从背后推我掉进水里。

虽然水池不深只养些鱼儿、漂些浮萍但我没留神一头倒栽进去料想样子也好狼狈。我挣扎着爬起心中感到懊恼抬起眼时却见一个庞然大物之影在跳闪的火光照耀之下映现墙壁我吃一惊忙又伏低身子从水里湿蒙蒙地望去见那小孩儿不慌不忙转身抱起一只从花圃里窜出来的小花猫手指还摆弄着猫儿头颈上缠戴着的人形树枝冠儿在墙影下咯咯而笑。不时举高给我看墙上又现出吓人的庞然大物之影。

我看得愣眼见那小孩儿抱在怀里只是个憨态可掬的小猫儿才感心头惊意稍减随即又觉纳闷儿:“怎么又没瞧见毒林尼踪影了?”见我要趟水上岸那小孩儿抱猫说道:“他们要来捉你了还不赶快逃走?先别上来你在水里不怕火烧沿着这个弯弯曲曲的池塘一路走下去就可以走出寺院墙外了。”

我问:“那你呢?”那小孩儿抱猫走进花草丛间说道:“我和猫神还要多玩一会儿你快走罢那个叫有乐的傻瓜应该已经到那边等你了先前我在前门那儿遇见他晕头晕脑地摸黑乱转就要他先去等着。”

说着话儿随即走入草丛连影儿也看不见了。我惑然四觑眼前火光处处整片寺院就要湮没在烟焰之中隐约只听有杂乱慌促的人声渐近并没看见毒林尼或正信他们的踪影出现。梅雪居士的身躯动弹了几下由于担心他一醒转又不放过我就趁他还在那儿抽搐我连忙转身依那小孩儿指点的方向涉水走去。

正行之间忽见前边一片着火的曲廊下有两三个人影快步经过。后边还跟着一个葵衫男子的身影似是在追前边那两三人口中不时叫唤:“等一等!你是谁?为何那么像她?”我伏低身子从池边花草间隙瞧见前边那个披发高鬟之人在火光中回望却不留片言只语只冷冷转觑一眼就飘然走进了火光烟焰之间。

我心头又暗自怦跳觉并没有看错:“她真的很像筑山殿!”那葵衫男子似亦有着同感眼见那披发高鬟之影逸然湮入烟焰之中再不回头他心犹不甘口中叫喊:“筑山……”一跺脚竟也要追入大火中去。

见他如此我不禁吃了一惊正苦恼要不要出去拦住他飞蛾扑火般的奔进火海手腕忽紧随即嘴巴也被一只冷冰冰之手从肩后伸来掩住。就在我被拉进黑暗中的时候只见数正等三河众士追上来七手八脚拽住那葵衫男子拖离火光熊熊逼近之地。

我耳后有个桀然低哂之声不无懊恼的悄笑道:“他也是命大这样都没给引去火里烧死!”我听出小笠的声音心中一惊:“糟落他手里了!”

就这样一路被他挟持摸黑出到了后院之外沿着池子尽头的弯曲溪流直入山林中。眼见左近无人小笠之手才从我嘴上稍移。我立即惊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还没想好”小笠拽着我蹈水而行走进浓浓山雾里头没转的说。“但也不需要想。这就随我前去清洲城是死是活看信忠公子怎么发落。”

这个前景听着让我心中惊慌既落入他手却怎样都挣扎不脱。

天朦朦亮的时候我才看清他一只手被烧得血肉模糊还拉着我的腕沾到了不少浆汁在臂上。小笠见我不禁蹙起眉头他又露出那种似乎很享受的神情低笑道:“原来那个地方是敬灭一伙盘踞的隐密所在却被我一把火全烧。就算点火之时烧着手想想也值得。”

我皱着眉头闷闷不乐的道:“烧人寺院有什么好高兴的呀?”小笠把垂出来的眼球儿又塞回眶内捂着眼说:“敬灭一伙跟你们甲州大膳大夫家早就勾搭了许多年还把明朝的火器偷运来给你们家那些山里头穷猴子装备军队换取他们得以在你们甲州一带做了不少窝巢穴。听说他们从前曾跟氏康家勾搭在东海一带也收了不少和尚尼姑们当传人靠着出众的织绣和医药之术在各地民间也有广结善缘之说。信忠公子一直想剿灭这帮阉贼男女苦于无从着手不料今儿被我误打误撞先搞掉一个窝还顺便擒你到手立下这个功劳不小足以赏座寺院给我做做住持了。”

我被拉着不由自主往前走难免郁闷的道:“去寺院做住持有什么好高兴的?”小笠玩着又垂出眶外的眼珠子自顾憧憬道:“时逢乱世当下四处都是城寨不过最好的城寨其实应该是寺庙‘一向宗’到处闹事给我们主公添了那么多乱子这提醒了我只要经营得法寺庙也能出诸侯。你看本愿寺显如他们就是这样玩寺庙玩成称霸一方的豪强。”

我被拽着离开溪水往岸边走脚磕着溪石痛楚不禁懊恼道:“我值得他们赏你一座寺庙去当山大王吗?”小笠摇晃着垂在眶外的眼球儿说:“你本身当然不值不过你肚里怀的孩儿我看应该差不多再加上我端掉了敬灭一处巢穴料想信忠公子会高兴。”

我蹙眉道:“信忠要我肚里怀的孩子干什么用?”小笠玩着眼球儿说:“如果是我做主呢就把你肚里怀的孩子挖出来踩到稀烂方解我对你们家的心头之恨。不过信忠公子未必这样想他会不会拿出来泡酒我不知道只不过你想呵你们家的种快死尽了倘若你肚子里怀的胎儿算是最后剩余的血脉以梅雪那老混蛋所谓‘物以稀为贵’的说法不论死活都很有用处。”

我暗觉前途不妙便在心下一路寻思逃脱之法。眼见前边雾林之畔隐约似有个瘦小的人影蜷缩在树下若睡若死我心念一动问道:“假如我赏你一个寺庙你可不可以不把我带去清洲献给信忠?”

小笠冷笑道:“虽说你丈夫生前曾获大膳大夫委以管理他治下之地宗社寺院诸事不过他们全都已完蛋了如今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家都没了哪来的寺庙可赏?”我望着前边那个蜷缩之影心生计策道:“假如偏偏能赏你一座够大的古庙在关东的某个兵家必争之地呢要还是不要?”

小笠怎知我在打何样主意看我说得煞有介事就玩着眼珠儿琢磨道:“关东历来是个争霸之地既然要玩寺庙玩成称霸一方的豪强越是兵家必争之地越好玩。越古老的寺庙暗藏的好东西越多机关秘道想必也会不少。不过你哪有?”

我瞥他一眼矜然道:“你以为呀?”随即心下暗忖:“假如前边那个蜷身装死的家伙真的还行或许可以要他带小笠穿越去更早些年代比如说古时候的河越城然后把他丢在古庙那里我们再穿越回来。”

看着我的举动小笠惕觑道:“你要去跟谁说话?”我指了指树下那个蜷卧之影说道:“那个是庙祝我去叫他带你走一趟啊。再问一次你可要拿定主意哦古庙要不要在河越城?”

小笠突然眼望别处冷笑道:“不如还是先随我去清洲城看看信忠公子要赏我什么。”我随他目光望见道边有三个人牵着马走来看不出服色是不是三河的人。心中刚觉不好小笠已拉着我朝那些有坐骑的人走去。

溪水映出两个光头和尚的模样前边是个捂着一只眼睛的破衣僧后边不由自主被拉手而行的是我。没等我以水为镜瞅清我当下的样子如何三个牵马的人已近在眼前。我猜到小笠大概是要抢马来骑有意先提醒他们就说了句:“穿得这么破的小和尚还要骑马这么招摇会不会一路引人怀疑?”

小笠握住我腕的手指一紧低哂道:“不过你穿的比我干净应该有坐骑才对路。何况路途尚远你肯定走不动。”我被捏得手腕生痛正蹙眉忍受牵马的人闻声望来见状似皆不免起疑手按兵刃一个红褐衫的少年瞧着小笠尤其可疑的模样喝问:“哪来的净土宗和尚见到三河家臣如何不先退去道边行礼反迎上前来意欲何为?”

我闻言一怔心中始省:“咦梅雪居士给我们穿的是净土宗的僧衣吗?却被这么年轻的三河家臣认出来不对路之处了……”小笠迳直近前打个问讯:“此地只有净土真宗不是净土宗来着。”作势提手含胸行僧礼突然伸去拔出那红褐衫的少年腰间别着的短刀只一晃袖刀已旁搠往另一名按剑而觑的汉子胸腹插了一下又迅即拔出飕一声投向那红褐衫的少年背后另一名牵骑之人我刚瞧见那人颈侧插刀倒下只见小笠随手绰过胸腹中刀的汉子手里坠落的剑向那红褐衫的少年劈胸急刺。

我忍不住急唤一声:“小心!”同时翻转手腕使出链缠之法冷不防箍住小笠那只血肉模糊之手勒紧之下令他猝然吃痛转觑。劈向那红褐衫少年的一剑去势稍挫那少年拔刀急挡便趁两刃交磕后跃开去。小笠本要照头追斫一剑另一只手却先遭我以腕链套住箍着他伤处原先的火烧之痛又更灼烈难当他一时顾不上追斫那少年只把长剑投去腾出手来扼住我喉脖猛然将我掐倒在地。

那红褐衫少年挥刀挡向迎面飞掷之剑不料来势迅剧猛地磕开了他手握之刀却也偏了去势只扎穿他肩膀撞势犹急把那少年带跌骨辘辘滚下道边草坡。先前胸腹中刀的汉子见状惊叫一声:“井伊大人……”随即忍痛拔出腰间短刀嘶声道:“我是直虎家臣退助你杀我们少主跟你拼了!”小笠头都没转探手往他喉头只一击随着喉骨咔嚓一声碎裂那汉子倒毙脚下。

小笠见马匹要惊跑开去急忙揪我起来顾不上挣脱链缠之苦转身抓住一匹坐骑的缰绳抱我同骑。原本他还要多拉一匹马不料那红褐衫少年的坐骑先跑开了另一匹马也跟着开溜他见又有人影往这边奔来自感伤痛加剧此时纠缠不起就不再迟耽打马急走。

前边又有数人闻声来察看动静见他抢夺坐骑欲逃纷来追阻。小笠策马冲撞一路不停地飞奔没跑多远背后箭声嗖嗖我听到他闷哼一声肩背接连震撼几下似是中箭了。小笠剩下那只眼仍然目光狠厉在我耳后低哂道:“就因为你搞三搞四害我被‘三河众’追得这么狼狈!”

我心中懊恼呶嘴道:“你逃得这么惶急连庙祝也不带着跟来那古庙是没戏了哦!别又跟我要……”

不知奔逃了多久终于没再听到背后还有追击的动静小笠啪的坠落坐骑我甩手收链不及也给拽着摔下来了跌在他身上压折他肩后所插的箭杆子其中有一根箭还贯透其肩窝。小笠似已痛晕过去没有动静了。

我起身活动手脚说:“这不就得了?”侧头去瞅了瞅小笠趴地昏卧不起的模样趁那匹马没跑开我忙拉住缰绳往四下里看了看觉似置身荒山野林里不时传来野犬逡巡的动静。

我想此时不溜更待何时。牵马从小笠身边离开没多远耳听得身后传来群犬吠叫我一惊转觑只见树丛里簌簌晃闪犬影奔突穿窜刚从小笠身边走开那些野狗就朝他逼近。这使我心头犹豫起来:“怎么办?我扔下他在这里势必免不了要给野狗围上去吃掉了。”

我捡了根粗些的树枝当棍子拿在手上朝树丛里环伺的野狗挥动几下见它们仍转悠不去忍不住就牵马往回走返到小笠身边侧头瞅着他心下着实犹豫:“我一走开他死定了。可这是我的仇人哪!”

小笠睁开眼睛见我坐在他不远处树下我捡些树枝生起了三堆火其间以燃烧的树枝相连将他和我围在里头盼能隔开那群野狗或者狼总之我分不清只觉当下性命正受它们威胁。预先捡了些石头放身边一见有靠近不时扔去驱打。

小笠挣身欲起之时才发觉已被我从左近寻来野藤绑住了手脚料想凭他眼下受伤的虚弱一时急挣不开。他身上伤处亦已被我搞定就连那只眼窝也包扎上了。我正忙着将先前从那屋里拣取的一些好使的药物收藏妥贴小笠在那儿惕目转觑道:“天要黑了这儿有很多野兽等着进食你怎么不乘机逃走?”

我不想搭理他收好了药物之后就走来搀扶他起身去那匹马旁说道:“我扶你上马。你可别折腾啊等下摔落坐骑就喂狗了。”

好不容易弄他上马我才爬到鞍上去坐好抢在篝火要熄灭之前赶快策骑飞奔。那群野狗在后边追了一会儿没追上就不甘心地吠遍半座山引起更多狗吠前前后后响成一片。

非但我听着脸色苍白就连小笠也犹有余惊的说道:“幸好你动作利落之极抢在天黑之前能逃就逃多远我可不想被狗吃。连年战乱野狗多没人去喂它们吃惯了死尸吃活人。”我本不想理他却又不识山路怎么走怕撞进深山遇上更多野狗围追就问一句:“往哪边走有村庄市镇?”

小笠一边指点方向我一边策马摸黑前行。总算熬到天亮时候狗声渐稀。不知奔驰了多久我正昏昏欲睡听见小笠桀然低笑道:“大膳大夫一生精于算计坑人无数门下无一省油的灯他家有你这个如此单纯的女人也真是奇葩至极。”

经过连夜折腾毕竟辛苦。恰是清晨爽朗我睡意正好在鞍上摇摇晃晃地问了句:“什么啊?”小笠搂住我身子在耳边放肆的笑道:“你让我指路我就一路指引你来清洲方向了不过看你这么好玩真不舍得这就把你交出去。”

我觉得他的手越来越放肆猝然惊醒见他不知如何已自解缚搂着我正在鞍上轻薄恣笑:“不如我们先去找个静养之处休息几天等你伺候我伤好了之后再去听凭信忠公子发落。”

我急挣不脱惊慌道:“你放手!”小笠搂身愈紧哪里肯放兀自舔着我耳朵调笑道:“昨天你舍不得我今儿我也舍不得你看来咱俩是天生的一对你不把我交给野狗我也不知该不该把你交出去……”

我不由懊恼道:“哎呀我成为警世故事里的东郭先生了……”正感困窘到不行忽听啪一声敲响小笠青秃秃的脑袋被敲打了一记他吃痛转觑背后有人坐在马上呵斥道:“你们这些‘一向宗’的狗男女口念‘阿弥陀佛’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在马路上玩什么‘马震’这么旁若无人的无耻狎戏真当天下没人管了吗?”

训斥着又敲小笠的头一下这次更响就跟敲瓜那样“笃”一下听起来就着实生痛。小笠惊恼交加道:“谁敲的?再敲就干了你!”这一来顿时有许多手把他揪落坐骑不由分说拽翻于地。我也被按在一旁只听耳边纷声喝叫道:“狗男女敢对关东管领大人无礼!拉下去割掉鼻耳手脚还有舌头也别留下……”

我正感纳闷:“怎么半路又冒出来个‘关东管领’?”随即听到要割这割那不禁大惊失色。但听小笠在耳边疾声说道:“我要揍人了你赶快跑!”我闻言一怔转面见他挨揍之际突然身旁数人一齐跌飞小笠出手奇急霎间连按住我的那几人也被掼翻甚远。

马鞍上那个敲头之人兀自在说:“堂堂正正的上京之路光天白日狗男女们公然这样不堪入目也没人管光秀那个近畿管领是怎么当的?却要我这个关东管领来替他管……”随即只见眼前人影乱飞此起彼落他不由一怔听见好些人叫喊:“狗男女跑了!”混乱中又有几人慌呼:“那秃驴厉害得很快保护泷川大人!”

我边跑边转望只见那骑着马的干瘦老者手持敲头之槌蹙眉冷哼一声:“我要你们保护?”

小笠晃身穿闪之间又抡翻数人转头见我边跑边望过来他居然觉得我不舍得就此抛下他就朝我说道:“你先跑等下我自会追上你。”我听了急忙跑得更快心道:“我既不想被他们追上更不想被你追上。”

身后数名条纹衫汉子乱发一声叫:“哪里逃?”四下掩近追赶上来。眼看要被捉住我正慌不择路忽见前边络绎走来一行僧袍飘飘之影穿出尘雾翩跹而至口中齐声唱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我见没处可避就硬起头皮奔进了僧袈翩飘的行列。那伙条纹衫汉子追来刚好撞上这一行扬袂而至的僧影眼见被挡着去路有个汉子不知好坏伸出手往走过跟前的僧侣肩头推搡道:“哪来这么多和尚让路吧你!”话声未落身体倏然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后跌飞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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