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平安愣了一下看着新帝漠然的神情想说点什么可萧呈没有给他机会。
一个冷峻的目光递过来。
“还不出去?”
平安的声音卡在喉头“喏。”
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
崇明殿里安静了下来。
萧呈沉默片刻一言不发地拿起案上的札子。
厚厚一摞雪片似的每天都会从齐国各地飞抵台城。
皇帝不好做他一直知道谋算多年如愿以偿地坐上尊位他也没有称心如意有的只是身心俱疲。
札子上的字不停地放大他看得有点走神目光不知不觉移向那个上锁的抽屉。
火光落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俊朗的棱角眼里便生出些戾气来。
扑的一声!
他突然发狠将手上的扎子连同桌案上那一堆悉数拂下案台发出沉闷的响声。
殿外的平安轻声唤:“陛下!”
“没事。”萧呈的声音很平静就像真的没事一样。
这个夜很宁静。
萧呈双眼重重一闭好半晌再睁开几乎是屏息一般撑在案上慢慢起身走过去打开抽屉取出里面用锦盒装着的信件。
最底下一封是褐色的封纸。
那是温行溯离开信州去安渡寻人前快马传到台城的密信……
萧呈抽出来看了看又丢回去。
沉默片刻他又将任汝德从安渡传来的几封信拿了出来。
这些信早就看过了。
许是今夜孤灯太冷他鬼使神差地再次启封阅读。
“裴獗新政均田予民安渡万安五镇大批流民涌入安置得宜。”
“将军府冯氏当家开仓派粥很得民心为裴獗赢来善名民众不再称阎王多有赞誉……”
“裴獗独宠冯氏十余姬妾皆受冷落。”
“立秋前冯氏带美食探北雍军大营与裴獗情意甚笃。”
“冯氏将花溪的田庄更名长门不知其用意。”
“冯氏整肃田庄操练部曲很是得心应手……”
“裴獗真是色令智昏让冯氏做里正荒唐至极。妇人怎可为吏?”
“冯氏制茶名曰远恨绵绵。已托魏礼带回一罐呈上细品。”
“裴獗侍卫营兵卒二十余人日夜守卫长门余不得力。”
“冯氏计设韦铮毁太后声誉。姬妾在她之手也有伤有死此女……心甚歹毒。”
案上压着的还有任汝德刚传来的一封信。
上面有一句话“裴獗快马入城携冯氏双人一骑长街狂奔视若无人河边拥吻……”
每一个字萧呈都反复看过很多遍了。
任汝德做到了他要求的“事无巨细”但信中的冯氏好像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
以前的冯十二娘是懒得理会那些庶务和杂事的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从来没有她欺负人的时候。
她亲口说只想早些做萧郎的妻子替他红袖添香为他生儿育女伴他日出黄昏……
那个冯蕴是可以将一切交给他的身心如一感情炙热、明媚有时候会烦但不可缺少。
以前的她落入敌营会想方设法传信回来。
一定会委屈小意唤他去救。
可眼下她欣然接受了裴獗与他郎情妾意甚至告诉她的父亲。
“萧三郎我不要了送给你和冯氏的女儿就当全了生养之恩。从此你我父女恩断义绝两不相欠。”
这不是冯十二娘……
她说不出这般绝决的话。
萧呈叹一口气“因何生变?”
他明明已经做好了营救她的打算早早就派去了任汝德和金戈铁马去安渡他甚至为了她要拒绝冯莹。
可她却变了……
心甘情愿跟了裴獗。
一封信都没有再写给他。
疼痛感便在这时袭上胸膛。
萧呈捂住胸口指节用力抓紧衣襟尖锐的疼痛久久不散比往常更为难耐……
他沉重地呼吸着将额头垂在桌案的信封上安静地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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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难眠。
信州城裴獗房里的灯火也是一夜未灭。
萧呈登基后大举反攻北雍军将要面对的是出征以来最艰难的一场战役。
信州城里的百姓不肯归顺这让北雍军守城的困难成倍增长。
几个将领守在裴獗的房里商量到天明才走。
各有各的意见无外乎两种——守撤。
放弃信州退回淮水守好万宁和安渡五城对晋国来说也是极大的胜利。
北雍军有信心让齐军过不了淮水。但退一步长的是齐军的志气也是新登基的正初皇帝的威风。
但死守信州晋军必将付出巨大的牺牲……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天亮时分左仲兴冲冲跑过来。
“报——”
隔着一扇门也可以听出他的喜悦。
“大将军敖七来了。”
裴獗眉头微微一蹙没有回头目光仍在舆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