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大晋天寿元年天降暴雪缠缠绵绵两个月到三月初天气才逐渐转暖。
太阳升到半空花溪村田垄地头的积雪仍未化去。
冯蕴带着小满从庄子里出来放眼望去苍茫一片冰涔涔的呵气成霜。
“里正娘子要进城啊?”
喊她的是姚家的汪嫂子手上拿了一把雪铲正在清理家门外小道边的积雪。
冯蕴笑应一声问她:“要准备翻地了吗?”
汪嫂子道:“可不吗?我们当家的说春耕不早忙秋后脸饿黄。等吃过晌午便把一家老小都拖出来准备翻地。对了娘子家的锄头借我两把使使?上次农具坊打造的我们就要了两把现在不够使了。”
冯蕴自然是应了下来又道:“等天彻底晴起来商路都通了农具坊便开工了到时候让老匠人给你挑两把趁手的。”
汪嫂子笑逐颜开地谢过用手遮住眼睛望向天际。
“这次要晴稳了吧?这雪再这么下去要误春耕了。”
去年刚下雪的那一天好多人看着天下撒盐似的飞雪还说“瑞雪兆丰年”谁会想到接下来会是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暴风雪?
“好在天晴了不然老天就是收我们的命来了。”
极端天气最惨是民生最苦是百姓。
不仅耽误春耕影响收成雪灾更深远的影响多不胜数。
道路不通商贸受损除了商贾大户世族豪门有囤粮囤物的习惯普通百姓家里甚至无法保障基本的需求柴米油盐家家都缺日子过得格外艰难。
冯蕴和汪嫂子聊了几句就见南葵和柴缨从村道那头走了过来。
两人头戴帷帽边走边说浑身洋溢着阳光和笑容脚步轻快。
看到冯蕴南葵唤了一声。
“娘子。”
冯蕴朝她们笑了笑“怎么走回来的?没等到牛车吗?”
南葵笑着摇头“在安渡城门就坐上牛车了一直坐到村学那边我和缨娘才走过来的。”
下大雪那些日子什么都停了花溪村的村学却在上元节后便开了课。
以前读书是大户人家的事花溪村的孩子却可以平等地进学这令无数寒门小户羡慕。
便是城里的大户人家不知从哪里听说花溪村学的算术一绝普天下无出其右也辗转托人想把自家孩子送过来。
冯蕴也不拒绝花溪村的孩子束修少或是贫苦的直接免了束修大户人家要来户籍不在这里那就要收取高额的价格了要么花钱要么用粮食布匹或是别的资源置换。
总之要令冯蕴满意。
没想到冯蕴狮子大开口高价一收仍然络绎不绝想来村学的人更多了。
有门路的托人。
没门路的转弯抹角地托人。
冯蕴新请了先生把农具坊的两间闲置的屋子都腾了出来仍是供不应求。
南葵方才在村学听了一耳朵赞誉看见冯蕴便双眼冒光好像怎么看她都看不够似的充满崇拜。
“娘子你说你怎生这么厉害呀?玉浦郡、万宁郡还有更远些的地方都想到咱们村来读书……新皇帝不给你封个官来做做简直就是屈了大才。”
冯蕴啼笑皆非“就你嘴贫。”
在花溪村里她不许旁人叫她王妃众人渐渐也就习惯一声“里正娘子”比什么都亲切。
可正是因为少了距离这些小蹄子也敢随便戏谑她。
说笑几句冯蕴道:“我以为你们要下午才回来或是索性住在城里明日再同文慧一道。”
南葵好像想到什么似的脸色沉了下来。
“今日官府就派了一个时辰的粥。”
冯蕴问:“怎么?刺史君仓里无粮了?”
南葵摇摇头眸色微微暗沉。
“这个妾不知。但妾瞧着安渡城的流民较年前多了很多三五成群拖家带口膝盖高的孩子都牵出来讨饭流着大鼻涕看着怪可怜。”
大灾之后有大难天灾往往伴人祸。
填不饱肚子百姓只能出门讨生活。年前安渡郡就不乏流民但战后新政早就停了现在来的得不到安家费分不到土地也入不了籍。
流民就只能是流民了。
冯蕴琢磨一下问道:“刺史君怎么说?”
南葵眉头紧锁看着娘子淡然的模样似乎有些无奈。
“妾不曾见到刺史君只得到消息明日开始便不派粥了妾想着明儿要去鸣泉就和缨娘先回来了。”
柴缨闻声点头“官差是这么说的。”
以前南葵和柴缨有派粥的经验这些日子便进城帮忙去了。
她们嘴里所说的刺史君便是贺洽。
天寿小皇帝登基后对有功之臣进行了大肆封赏也对行政区划进行了一些变更。
安渡、玉浦、万宁、石观连江五郡并入信州但州治所设在安渡原本的信州改为信义郡治所在信义城。
贺洽擢升为信州刺史领信州事。
其余那些跟着裴獗的人也升官的升官受赏的受赏军中甚至不乏连升三级者一跺脚从兵卒到将军。